纺织考古学家王亚蓉去世,她是复织中国传统服饰文化的“大国工匠”

中国社科院考古所消息,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特聘研究员,著名纺织考古学家王亚蓉,因病医治无效,于2024年9月16日在北京逝世,享年82岁。

王亚蓉
王亚蓉1942年4月6日生于北京。1961年至1963年于中央工艺美术学院(今清华大学美术学院)学习。1978年起先后于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、历史研究所工作,累任至高级工程师。
王亚蓉毕生从事古代纺织文化遗产保护、研究与教学工作,先后参与湖北江陵马山一号楚墓、湖南沅陵元墓、陕西法门寺唐塔地宫等遗址出土丝织品的现场提取、保护;主持新疆民丰尼雅遗址古墓、北京老山汉墓、江西靖安东周墓、江西南昌西汉海昏侯墓等遗址出土纺织品的发掘与保护工作;参与湖南长沙马王堆汉墓、河北满城汉墓、北京大葆台汉墓、辽宁叶茂台辽墓等遗址出土纺织品的保护、研究工作,主持完成江西赣州慈云寺塔出土北宋文物的修复工作,为完善我国纺织服饰历史的关键实物证据链条做出了卓越贡献。
2016年,王亚蓉荣获中华全国总工会授予的“大国工匠”荣誉称号,并被中国文化促进会评为“2016中华文化年度人物”。
1967年,王亚蓉因为家庭变故,从中央工艺美术学院退学,在一家玩具公司工作,作为美工为其设计玩偶。在为寻找灵感泡图书馆的日子里,王亚蓉结识了中国人民大学中文系的杨纤如教授,经引介,认识了当时正在编写《中国古代服饰研究》一书的沈从文先生,成为辅助沈从文的绘图员,从此走上了中国古代服饰文化研究的道路。

沈从文夫妇与王亚蓉(右一)合照
1972年,王亚蓉参与了马王堆汉墓的丝织品开掘和保护工作。这项工作由沈从文的另一位助手、王亚蓉纺织考古生涯的第二位老师——王㐨主持。在这里,王亚蓉见证了起取素纱襌衣的全过程。1986年,王亚蓉和团队开始复制素纱襌衣,历经三十余载,于2019年复制成功。
沈从文晚年多病,王亚蓉与另一位助手王㐨奔波在各个考古现场,凤凰山发掘、马山楚墓大发现、法门寺佛舍利现世……桩桩件件重大珍贵纺织文物的发现都让他们振奋愉悦。1982年,在湖北江陵马山汉墓,王亚蓉亲手触摸到了35件2300年前战国晚期的丝织物。在文物修复完成之后,她第一次萌生了复原纺织文物的念头。马山楚墓出土的很多件衣服都在腋下嵌着一个方片,功能是什么?
1985年起,王亚蓉及团队开始进行纺织实验考古学研究。经过五年的研究和复织,王亚蓉弄明白了这个方片就是文献上称之为“小腰”的东西,它的存在,让平面剪裁的衣服在上身后呈现出立体的效果。此后,她还带领团队完成了江西靖安东周墓出土织物,明孝靖皇后百子衣、万历皇帝十二章缂丝衮服的复织和复制工作。

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所纺织考古实验室复原的马山N10人凤鸟花卉纹绣浅黄绢面绵袍
1991年,王㐨因病无法离开北京,很多田野的发掘和室内整理工作便落到了王亚蓉一个人肩上。1995年新疆尼雅东汉墓,王亚蓉独立完成了首个大型纺织考古墓葬的工作,成为中国第一个为木乃伊剥脱层层衣服的带头人。
出土丝织物极脆弱,做到这样的事是非常不容易的。
“木棺的空间有限,所有的丝织物都堆在一起,那件著名的锦被上全是细沙,还有密密麻麻的褐色的蛆壳。两具干尸上的衣物更是都堆砌在一处,两边挨着棺架的衣物更脆弱更容易灰化一些,而两人的底部衣物则和棺的底部厚厚地板结在一起。”

王亚蓉在新疆尼雅遗址东汉合葬墓的清理现场
揭取丝织物的时候要先回潮,得先让它湿,但湿到什么程度,全凭手感和经验。所有出土的织锦目标物,都需要考证地域、年代,查阅当时的纺织方法,设计出修复方案,再进行清洗、染色、刺绣、织造等复杂的复织工序。王亚蓉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,“做这些工作,一定要有耐心,必须全神贯注,手、脑、眼并用。”
“耐烦、认真”,是沈从文反复强调的工作原则,这句话一直指导着王亚蓉的考古工作。“我认真了,耐烦了,才有缘得见了两千多年来的许多宝物,到现在我也用这一条来教导我的学生。”
1988年,沈从文先生离世,1997年,王㐨先生也走了。王亚蓉回忆,“可以说那时我的两重天都塌了。当时我受的打击是相当大的,曾经一度萎靡不振,找不到方向。后来在考古所原所长徐苹芳先生的鼓励下,我也考虑明白工作还是要有人做,这个学科也要继续走下去,我不能让沈先生开创的事业断在我的手里,不能让两位先生在地下难安,所以这一路还是磕磕绊绊地走了过来。”
2008年,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文化遗产保护研究中心纺织考古部建立。
2016年,中国社科院考古研究所建立纺织考古绝学学科,王亚蓉为学科领头人,推动建立了苏州缂丝科研基地等多个纺织考古科研基地。依托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和北京服装学院“中国传统服饰文化的抢救传承”博士人才培养项目等,王亚蓉为多家科研院所及博物馆培养了古代纺织品修复、服饰复原的人才。王亚蓉说:“我曾经是中国古代服饰研究团队里最年轻的一员,而现在我是最年长的。”
王亚蓉在社交平台B站上开设了个人账号“纺织考古王亚蓉”,第一期视频《素纱襌衣复原者——我和我亲手发掘的三座墓葬纺织品的故事》的评论区,她的两位同事前来打招呼:“欢迎我的同事王亚蓉,咱们全国各地的考古发掘,只要出了丝织品必须要请她来发掘,可谓是在纺织考古学领域独树一帜,也完成了沈从文先生保护华服的愿望,我为她‘点赞’。”“欢迎我的老同事!王亚蓉审美水平很高,我视频里的衣服就是她们纺织考古部门设计的哦。”(孟凡人教授已于2023年6月21日辞世) 

相关产品

评论